資料圖：女大學生求職。中新社記者 張勇 攝

最新調查顯示：這撥大學生不到兩成想當科學家

“你長大想做什么?”“我想當科學家。”

這樣的對話，曾經常常出現(xiàn)。然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似乎越來越多的大學生不想當科學家了。不久前，中國人民大學統(tǒng)計學院發(fā)布《大學生使命擔當調查研究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58%的大學生希望成為職場精英，僅有15%的大學生希望成為專業(yè)領域內的一流專家。

據了解，借助全國高校統(tǒng)計學科平臺建設聯(lián)盟平臺，中國人民大學統(tǒng)計學院聯(lián)合四川師范大學、云南財經大學等來自全國18個城市的19所高校，基于大學生使命擔當、社會心態(tài)與三大政策評價的研究，在各校所在地開展大學生問卷調查，最終獲取6050個有效樣本。為保證樣本科學性，本次調查的抽樣方案設計遵循隨機抽樣的原則，同時考慮了地理位置的代表性，學校的層次分布，兼顧科學性與便利性的原則。經過計算，本次調查各份問卷的信度大部分在0.7左右，最高可達到0.89。

近年來，有不少人就“年輕人不想做科學家”進行爭論。有人說，現(xiàn)在的大學生“太物質了，心里只想著早點進入社會掙錢”;有人說，大學生都不想搞學術了，國家的未來“前景堪憂”;還有人說，現(xiàn)在的大學生思路太活躍，越來越不踏實了……

這撥大學生真的不想當科學家了嗎?而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調查顯示：“職場精英”吸引力遠大于“一流專家”

每一個大學生畢業(yè)之前都會做這樣一道選擇題，有的人選擇走出校園進入社會職場，有的人選擇繼續(xù)延續(xù)學術道路。曾經，“搞科研”是大學生，尤其是尖子生的首選發(fā)展方向，然而現(xiàn)在的大學生往往會作出不一樣的選擇。

根據《報告》的統(tǒng)計結果，58%的大學生希望成為職場精英，15%希望成為專業(yè)領域內的一流專家。對于所有專業(yè)，希望成為職場精英的大學生所占比例都最高，成為專業(yè)領域內一流專家的比例遠低于此。理工科專業(yè)的大學生希望成為一流專家的比例高于人文社科專業(yè)。

此外，本科、專碩和學碩的專業(yè)使命分布基本一致，博士生則跟其他大學生存在較大差異，博士生希望成為一流專家的比例遠高于其他大學生。同一學歷層次的學生其專業(yè)使命擔當的分布基本一致，不同學歷層次的學生專業(yè)使命擔當差異較大。學歷越高，越多學生希望成為專業(yè)領域內的一流專家。

去年，我國科研人員團隊所完成的“非線性地震模擬”獲得國際高性能計算應用領域最高獎“戈登貝爾”獎，這成為轟動國內科學界的大事件，清華大學計算機系博士生何聰輝是獲獎成果論文通訊作者中唯一的90后。

在取得這耀眼的學術成就后，何聰輝卻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他未來打算進入職場。

“在計算機領域，尤其是人工智能領域，已經逐漸出現(xiàn)了工業(yè)界追趕甚至倒逼學術界的情況，有很多知名的教授也從高校來到了各大公司。這是因為各大公司有人工智能所需要的大量數據以及豐富場景，這在學術界是缺乏的。另外，在工業(yè)界做出切實能用的產品，實實在在看到能夠點滴改善社會和人類的生活，會給我?guī)砀蟮某删透小?rdquo;何聰輝說。

對于調查結果，何聰輝認為這個數據比較符合實際情況。“在IT行業(yè)，這個數字差異甚至更大，因為更多的本科生會直接選擇工作”。

和何聰輝相反，北京大學地質專業(yè)直博生崔一鑫是一位即將走上科研道路的理工科專業(yè)大學生，他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個人就業(yè)需要考慮興趣、專長、薪資、地域等因素，學術崗位在這些方面都可以給予博士生較大的發(fā)揮空間，是一種較匹配、較理想的工作選擇。

“因為我正在攻讀理學博士學位，博士的培養(yǎng)和就業(yè)導向本就以學術研究為主。國家在科研領域的投入逐年提升，對學術人才的需求尚未滿足，所以供求兩方面都是利好的。”崔一鑫說。

是什么影響了大學生對于科研道路的選擇？

如果說大學生的選擇變了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那么什么因素導致了他們這樣的傾向?不少高校教師表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大學生的眼界越來越開闊，個人價值選擇也變得多元化，社會企業(yè)的高薪資、多樣的工作模式、靈活的工作環(huán)境也很具有吸引力。

值得注意的是，《報告》顯示，當家庭收入達到100萬元以上，這一部分大學生希望成為一流專家的比例遠高于其他收入水平的大學生。家庭收入越高的大學生，其專業(yè)使命擔當越強。

對于家庭背景對大學生未來發(fā)展產生的影響，中國科學院大學管理學院教授柳卸林表示，“我們這一代年輕時中國很貧窮，我們要走出山村、要有知識，所以我們都希望成為知識分子。現(xiàn)在家庭收入高的孩子衣食無憂，他們對于科學道路的選擇更多是精神追求。”

中國人民大學勞動關系學院人力資源管理專業(yè)博士生丁賀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他認為，無論是專業(yè)領域學術一流人才還是職場精英，都會對社會帶來重要的貢獻。

丁賀表示，自己在選擇工作方向時，考慮的因素除了興趣和性格兩方面，還有家庭經濟因素。“本身家庭條件不是太好，隨著父母年齡變大，想更多承擔家庭責任，通過職場上的付出，也許短時間能解決一些現(xiàn)實問題”。

“但我的博士生同學想成為專業(yè)領域一流人才的人還是占多數。”丁賀說。

在何聰輝看來，相比于家庭背景，自己5年的博士經歷對個人未來發(fā)展道路的選擇影響更大。

“這5年中，我在研究組的不同嘗試，包括做學生工作、發(fā)paper或做項目，最終讓我覺得工業(yè)領域更契合自己，項目更有意思。”何聰輝表示，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選擇，有的會考慮自己的興趣，有的會考慮將來工作的強度，比如做科研時間更靈活一些，還有的會考慮薪酬，比如計算機相關專業(yè)，工業(yè)領域薪酬會是科研的幾倍甚至十幾倍。

另外，《報告》顯示，男大學生希望成為一流專家的比例較高，而想成為職場精英的比例則稍低于女大學生。

對此，崔一鑫表示，理科博士中，男生比女生人數還是要多，所以絕對數量上男生肯定占優(yōu)勢。“就個體選擇學術工作的概率來講，我認為男女生差別不大，也沒有性別門檻。至于之后在學術上的發(fā)展順利與否，取決于個人的投入或者在家庭和工作之間的分配權衡，女性科研者在家庭中的投入可能要相對多一些”。

不想當科學家的大學生也是好大學生

近年來，不少教育界人士擔憂，優(yōu)秀學生都流失到“掙錢的專業(yè)”，做科研的越來越少。不久前，中國科學院大學校長、中科院院士丁仲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們不去爭狀元，因為狀元一定會去學管理、金融等專業(yè)，我們只招收有志于成為科學家的孩子。”一時間，有志成為科學家的孩子成了“稀有動物”。

然而，“一流專家”和“職場精英”真的是對立的嗎?進入職場就算是一種“二等理想”嗎?

對此，何聰輝表示：“我不太明確職場精英和領域專家的分界線，我認為兩者可構成遞進關系甚至可以有重疊。”而在崔一鑫看來，學術研究不僅需要扎實的專業(yè)背景，當然也是一項綜合的職場工作，最終落腳到對個人綜合素質的考驗，無論學術還是職場，都可以實現(xiàn)個人價值，服務社會。

對此，南開大學原校長龔克在接受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采訪時表示，“真正優(yōu)秀的學生一定有相當部分是選擇當科學家的，高分生的確有選擇金融管理的，但是我心目中真正有理想的學生一定會有不少選擇做科研。”龔克表示，社會需要是多樣化的，因此不能要求所有優(yōu)秀學生都要去做科研，社會的各行各業(yè)都需要優(yōu)秀學生。

的確，對于未來，當代大學生更有自己的想法了。近日由“ApplySquare申請方”發(fā)布的《傾聽大學生——2017 大學生學業(yè)發(fā)展與校園生活調查報告》顯示，當代大學生的人生規(guī)劃普遍更加灑脫、不受束縛。六成以上大學生認為，人生目標是可以自由地追逐自己的愛好。超半數大學生表示找到相知相愛的伴侶、獲取財務自由以及周游世界是人生的重要目標。

這份報告還顯示，超八成大學生表示學習知識、提高自身素質是大學4年最重要的目標，另有近半數大學生認為大學是繼續(xù)學習的一個跳板，希望本科4年的學習能為將來深造鋪設道路。

北京體育大學體育人文社會學專業(yè)研三學生路濤表示，自己做事就是處于一種“喜歡優(yōu)先”的狀態(tài)。“科研和其他工作我認為是有區(qū)別的，一定得喜歡才能成事。剛讀碩士的時候我想成為‘一流專家’，如今碩士快讀完了，生活的壓力在變大，我覺得我可能快要選擇進入職場了。”

中國人民大學統(tǒng)計學院院長趙彥云在接受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采訪時表示，國家要做大做強，頂級專家是最重要的，這樣的數據反映了當下的社會現(xiàn)狀，但并不代表未來沒人做科學家了。

“數據反映了一個整體的狀況。通過調查可以得出，職場精英受到了大學生更多的關注。我認為學生有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在盲目選擇，例如有的人有興趣想成為‘一流專家’，但是自知能力有限。”趙彥云說。

趙彥云表示：“從社會的宏觀數量來看，‘職場精英’在社會上的數量和比例本身也比‘一流專家’高得多，規(guī)模也大，科學家在職業(yè)群里是小的群體。15%的比例若放在整個大學生群體來講，絕對數量還是相當大的。”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葉雨婷 實習生 竇紅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