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徐凱在哈爾濱表演高臺跳水及冬泳。(本組圖片均為受訪者供圖)
中新網客戶端北京1月29日電(王昊)在國內極限跳水和冬泳的圈子里,不少人都聽說過“小龍女”徐凱這個名字。幾乎雙耳失聰的她能在冰水中冬泳1000米,還能在近30米高的武漢晴川橋上跳水。她曾在生活中遭遇各種不幸,卻一直樂觀面對,以體育的方式向命運“宣戰(zhàn)”。
一月中旬的東北,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徐凱15日中午時分回到牡丹江的家——過去的一個月里,她馬不停蹄穿梭在黑吉遼三省,參加了近十場冬泳比賽,身體疲憊到了極點。
8歲時為了治療猩紅熱,徐凱使用鏈霉素造成聽力障礙,右耳完全失聰,左耳只能聽清110分貝以上的聲音??墒遣环侄模龓缀趺刻於家滤?,沒辦法戴助聽器,這些年慢慢練就了看嘴型和表情“聽”人說話的技能。身體的缺陷并沒有影響到她的運動能力。
資料圖:徐凱在冬季的松花江邊,丹江龍冬泳隊由她和朋友一起組成,日常一起冬泳。
去年12月24日,在雙鴨山的冬泳比賽里,徐凱第一次挑戰(zhàn)1000米獲得成功,21分16秒的成績放在同場男子組也能排到第七。
“游到五百米時(手指頭)像針扎似的,游到八百就沒啥感覺了。臉凍木了,換氣感覺嘴咧不過來,我就每換一口氣咧一下嘴,還活動一下手。”徐凱邊說邊笑,語氣里面不乏自豪。用東北口音的普通話講述這個過程,聽起來生動又有趣,但在冰水里面待20多分鐘,即使對于專業(yè)冬泳選手來說也是很大的挑戰(zhàn)。
上岸后,跟徐凱同場比賽的女選手暈倒了。徐凱則自己活動稍微有些麻木的四肢,一不小心把拖鞋甩出去,她還能單腳跳過去撿鞋。
資料圖:徐凱挑戰(zhàn)1000米冬泳成功。
徐凱1968年出生在牡丹江,從小在江邊長大,受父親影響,不但喜歡冬泳,還喜歡極限高臺跳水。但命運似乎對徐家特別不公平,不但徐凱因為藥物而幾近失聰,她的親生哥哥還患有自閉癥,無法和別人正常溝通,弟弟更是一出生就是聾啞人。
這樣的成長環(huán)境下,徐凱保持著樂觀,學習成績一直不錯,還很喜歡看武俠故事。就連學習最緊張的高三,她也會偷偷看金庸小說,“要是愁眉苦臉的,我活都活不下去”,徐凱說。
80年代從黑龍江大學畢業(yè)后,徐凱回了牡丹江成為一名工人,在江邊游泳的時候,認識了比她小兩歲的杜全志。杜全志說:“她是那個年代女的里面游的最好的,我是男的里面游的最好的,所以就搞對象了。”1994年兩個人領證結婚,1999年女兒杜索妹出生。
資料圖:徐凱和杜全志擁有共同的愛好——游泳。
本來雙職工家庭的生活還算安穩(wěn),可隨后徐凱所在的工廠改制,讓她沒了正式工作。因為聽力障礙,社會上很多工作徐凱都不能做,生活又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2003年,杜全志被派到韓國做裝修工人,徐凱也決定去外面闖一闖。她把女兒托付給父母照顧,只身前往哈爾濱。在隨后的十幾年,她穿著泳裝的身影出現在冰雪大世界、九站公園、以及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松花江上。
哈爾濱經營性質的跳水冬泳表演,每年冬天會持續(xù)75到80天,游客由大巴一波波送來,一般人每天下水一兩次,但徐凱最多的時候每天要下水七八次。十幾年來,粗略統(tǒng)計,她一共跳進冰水3000多次。
資料圖:徐凱在準備做高臺跳水表演。
通常表演結束后,會回到建在泳池旁邊的小屋取暖、換衣服,但有時候表演結束,游客要跟她合影,就得留在室外。合完影下一波游客又來了,來不及進屋換干的泳衣,就要繼續(xù)第二場表演。在氣溫-20℃的環(huán)境里,徐凱最長的一次在外面連續(xù)待了一個半小時。她描述:“身上掛著水,頭發(fā)都凍上了,游泳衣凍得邦邦硬,進屋的時候臉色發(fā)青,身上肉都發(fā)紫了,像玫瑰花似的那色兒。”
最開始,下一次冰水可以賺8元到10元,近些年漲價到每次30元,由于徐凱的高臺跳水技術好,還會有些額外的收入。從最開始每年冬天賺幾千元,到近些年,能賺五六萬,這個數字不算少,徐凱卻不太舍得花。
“我掙的錢自己都不咋花,不愿意穿衣打扮,多少年都那么一兩套,穿壞了我才扔。我得給孩子錢,也不能都讓父母管著,還有哥哥弟弟,都得養(yǎng)著。”
資料圖:徐凱從高空躍入冰水池。
2008年,徐凱的父親心臟病去世,母親隨后也病倒。哥哥的病情離不開人,家里外都是徐凱在張羅。她讓弟弟替自己去小學接女兒放學,但是弟弟不知道杜索妹在哪個班,又跟人交流不便,沒接到孩子。徐凱急了,自己趕到學校找孩子,這時才發(fā)現,因為常年在哈爾濱,根本不了解女兒在學校的情況。
徐凱說:“我哪知道她在哪個班啊,找了半天,最后上小飯桌才找到”。
父親去世后,撫養(yǎng)母親和哥哥的擔子徹底落到了徐凱身上,雪上加霜的是,弟弟一度在家待業(yè),也要由她來負擔生活。徐凱的哥哥兩次意外摔倒,左右膝蓋全部粉碎性骨折,手術后換成了人造關節(jié),住院期間,也要由她陪護。
那幾年,她拼命表演,老板看不下去她太辛苦,決定跟游客合影賺的錢不抽成了,讓徐凱都自己留著。
資料圖:徐凱與游客合影。
2014年,杜全志回國,一家人終于有機會團聚,近兩年,徐凱也不再去哈爾濱表演,改在離家更近的鏡泊湖。如今的她每個月有固定的退休金,杜全志偶爾去游泳館兼職教練,加上以前的積蓄,不用再為生活發(fā)愁。
可徐凱是離不了水的,“幾天不游就像身上長刺似的,有癮,腦袋迷糊的時候扎進去,上來就清醒了”。從三年前開始,徐凱和杜全志每年冬天都會出門參加冬泳比賽。
杜全志介紹:“她參加這些主要是為了愛好,其實比賽獎金不多。成績比較好的時候,一般第一名也就是兩千塊錢。”
資料圖:徐凱與杜全志合照,近幾年他們二人都會參加多項冬泳比賽。
1月15日,徐凱和杜全志回家的時候,上大二的女兒放寒假,已經比她們早一步到了家,媽媽和哥哥也在,弟弟則正在海南打工。徐凱說:“像我這樣的聽不著的,能把全家照顧得也不錯,孩子培養(yǎng)得也挺好,然后自己事業(yè)也挺好,我挺高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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